&esp;&esp;“是的,博士。”研究员道,“它只吃猎物的肉、脑、心脏和肝脏,其余部位不吃。”
&esp;&esp;不像另一只,或者说,它不像任何一只食肉类恐龙那样会不挑嘴地将猎物全部咽下,它是逮到鸟还要拔毛再吃的怪胎,甚至吃鱼还会用爪子刮鳞。
&esp;&esp;研究员:“我们一致认为它拥有一定的智慧,或许它的‘觉醒’与它基因中掺杂的灵长类动物的基因有关。但无论变量是什么,都应该适可而止了。”
&esp;&esp;“博士,它的脾气比另一只稳定,可它的聪慧让人感到害怕。”
&esp;&esp;亨利笑了:“会挑食的动物确实更聪明,它们会分辨毒物,会避开风险,存活率很高。可是,不挑食的动物体质更好,它们能分解毒物,会产生抗体,存活率更高。”
&esp;&esp;他的语气依然那么轻描淡写,仿佛所有的不合理才是合理。
&esp;&esp;“聪明的不一定能长大,但体质好的一定能活到最后。你与其担心一只幼生恐龙的智慧,不如担心一只成年恐龙的胃口。毕竟,幼生恐龙再聪明也不会数数,而成年恐龙再笨也会吃人。”
&esp;&esp;此事不了了之。
&esp;&esp;这天后,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研究员。
&esp;&esp;实验室消沉了几天,没人敢再质疑吴博士的话语权,也没人敢再提意见。他们甚至会坐在一起讽刺离开的愣头青,认为他作为一个科学家居然会害怕恐龙的“智慧”,简直不可理喻。
&esp;&esp;“它只是动物而已。”
&esp;&esp;“就算有灵长类的基因,它也不会变成灵长类。”
&esp;&esp;“而灵长类是什么,黑猩猩、阔鼻猴?它们永远不可能成为人类。”
&esp;&esp;他们认定没有生物能撼动人类在食物链上的地位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第五周,吴博士下达了新的指令,让实验室彻底更改第二只幼龙的饲养计划。
&esp;&esp;当计划书下发,其上严格到近乎苛刻的条件令一众研究员瞠目结舌,他们怀疑吴博士是想“合理合规”地弄死公司的第二只资产,不然解释不通他为什么要制定这么魔鬼的食谱和训练?
&esp;&esp;可没人敢发声。
&esp;&esp;倒是吴博士看出了他们的犹疑,心情颇好地解释道:“混种基因的恐龙确实宝贵,但我们对它们的了解太少了。在确定第一只能存活的情况下,第二只是该发挥它的作用了。”
&esp;&esp;他们听懂了。
&esp;&esp;第二只混种的诞生只是为了给第一只上一道保险,万一它中途夭折了,有个备胎也能向上层交差。
&esp;&esp;而现在,第一只混种已经8周大了,凭着极佳的体质扛过了最易死亡的“基因病爆发期”。如此一来,它能长到成年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&esp;&esp;交差项有了,第二只的存在意义就不大了。
&esp;&esp;实验室大可以拿它来做各种测试,以便收集混种恐龙的数据,然后用第二只的研究成果去更正第一只的饲养方式。
&esp;&esp;“我们明白了,博士。”
&esp;&esp;他们的执行力无疑是惊人的,前后只用了三小时就找到了第一只符合新食谱标准的野生动物,并弃置了准时准点的投喂时间,改用不定时、不定量的投喂手段。
&esp;&esp;打开管道,他们将一条长约35英寸、饿了近一周的野生网纹蟒放入其中。
&esp;&esp;它很饿,有攻击性,能吞下比自己大数倍的猎物,最重要的是它的绞杀能力和咬合力能给“资产”增加捕食的难度。
&esp;&esp;就这样,蟒蛇分辨着“食物”的气息,迅速游入生态箱。
&esp;&esp;彼时,她正趴在阴影中午休,脑子还没反应过来,身体却即刻进入了战斗状态。她后知后觉地被本能唤醒,一睁眼就看见了一条蟒,对方正阴冷地锁定了她。
&esp;&esp;大脑有一瞬的空白,她想她应该是害怕这种“扭曲”的猎物的,否则不会在对上眼的刹那就失控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咆哮——
&esp;&esp;有领地被入侵的愤怒,有生命受威胁的恐慌,更多的是“必须杀死让我感到恐惧之物”的念头。
&esp;&esp;她想,她当时几乎是失智的。
&esp;&esp;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出击和搏杀的,只知道回过神时,猎物已被她的双爪大卸八块、开膛破肚。
&esp;&esp;它的头被踩烂,内脏被踏碎,而她的嘴里正咀嚼着它的脊椎……
&esp;&esp;她停下了动作,僵硬了。
&esp;&esp;但没多久她就恢复了常态,低头干饭,舍掉了人性的喜恶,只留下野兽的作风。
&esp;&esp;第4章
&esp;&esp;从第一条网纹蟒开始,她的肉餐就跟“蛇”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&esp;&esp;或许是她第一次见到蛇的反应有些过度,或许是她失控时虐杀猎物的手段过于凶暴,为了测试她的稳定性,也为了发掘她的真性情,人类一连数日的投食都是蛇,只为了再目睹一次基因造物的杀戮盛景。
&esp;&esp;是的,他们认为她的残忍是一种完美。
&esp;&esp;那欣赏的眼神做不了假,仿佛她是稀世神兵,值得他们大力栽培。
&esp;&esp;有点可笑,她还没想明白什么是“稀世神兵”就先理解了什么是“完美”。而他们口中的“完美”是基于她一身血污地践踏着尸体,嘴里还嚼着脊椎。
&esp;&esp;她的本能告诉她,这并不可怕也无需感到羞耻,甚至可以做得更没有底线和下限。可不知为何,她感觉皮囊下的灵魂在无力燃烧,为她的每一次茹毛饮血发出哀鸣。
&esp;&esp;她忽然明白过来,其实她不愿这样……
&esp;&esp;哪怕只能作为野兽活下去,她也不想做失去理智的行尸走肉。
&esp;&esp;所以,人类对她的期待注定落空。
&esp;&esp;生命不仅会自己寻找出路,还具有强大的适应能力,尤其是顶级掠食者。一旦“对手”上了食谱,就不存在所谓的对手了,那只是食物。她记得它们的味道和弱点,再杀起来就干脆多了。